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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未曾奢望

我未曾奢望

“阿岚,愿意跟我一起离开么?离开这个帝都,随我一起去冒险,然后……”

“然后击败整个魔族。”

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——我的挚友、我唯一的亲人、我所喜欢的女孩、人类唯一的希望、最强的【勇者】以及……我的宿敌。

“好啊。”

即便知晓我和她不可能在一起、即便我知道我最终注定会死在她的剑下、即便我知道这只不过可能是上天给我们开的一个玩笑,可我还是无法拒绝,即使知道自己不配拥有,但是我只想体验一下那种感受,哪怕一丁点就好。这……是一个【魔王】心中微小的愿望。

“很可笑对吧?”

“什么?”

看着她疑惑的表情,那是多么的可爱。

“伟大的【勇者】带着一个奇怪的【人】一起冒险。”

“哈哈!阿岚确实很奇怪。”

哦,这笑容可真耀眼,请再多一些吧……可,我真的配么……

“嘿!阿岚!这是我们的新队友!”

她总是这么爱交朋友,即使她知道这个【队友】很可能几天就离我们而去。【勇者】的旅途很艰难。

“啊……又跑掉了。”

邀请到【新队友】的几天后她都会这么说,同样的,那个人也是留下一张纸条就离开了,而且同样没有坚持几天。

“阿岚,为什么他们都这么不愿意陪我旅行?”

那是他们一开始不知道你是去魔王城的。

“大概因为辛苦吧。”

“诶~?那阿岚你呢?”

“我?……我,还好吧。”

“果然还是阿岚最好了!嘿嘿……”

请不要这样……我……是你的敌人……也是……你的仇人。

“阿岚,为什么你最近越来越沉默了?”

因为很快……就到了,我的家、也是你要攻打的地方——魔王城。

我相信你的力量,你拥有圣剑、拥有女神的庇佑、拥有圣光的加护、拥有着……全人类对你的期望。

而我,该怎么办?我是【魔王】,虽然虽然我生为恶魔,但魔族从来不是我的家人,虽然【魔王】这个称号只不过是魔族的高层设立的挡箭牌,可你的目标不就是我么?

如果这一次进入魔王城,而我没有死,你该怎么办?背负反叛帝国的罪名过完一生?又或是让我……杀了你?

我都做不到……没错,我,没有任何资格呆在你的身边,也没有任何资格成为【魔王】,我,只不过是个傀儡。我……怕死。

“阿岚!到魔王城啦!我们这趟旅途的目的地!”

看着她开心的神情,对她来说屠尽魔族或许真的轻而易举。

她笑着……虽然没有看向我,不,幸好她没有看向我。幸好,她没有看到我眼中的绝望……我,和她的旅途终于到了终点。

我……该怎么做?

该怎么做!该怎么做怎么做怎么做!

“阿岚!”

“嗯?”

“你发什么愣呀!到魔王城啦!”

“嗯……哦……我……”

我该说什么?『其实我就是魔王』?不!不能说!绝对不能透露半个字!我不想失去……不想失去我的……唯一的太阳。

“走啦走啦~不用担心,我来保护你。”

“不能去……”

“什么?”

“没……没什么。”

『不能去魔王城』?开什么玩笑!她是【勇者】!她是全人类的期望!是……贵族们的棋子……用来显示人类强大的旗帜……

“嗯……要不,再缓几天进魔王城?”

“啊?什……什么?”

我呆住了,【勇者】竟然会在魔王城前提议止步。

“诶呀~不是看你不愿意进魔王城嘛,过几天再去一样一样。反正人类和魔族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,如果可以我还想和【魔王】大人交个朋友什么的。”

……【魔王】,就在你的身边啊。

“那个……希……”

“嗯?”

“你……你是怎么看我的?”

我似乎能感觉到我的脸微微发烫。

为什么!为什么我要问出这句话!不管是什么答案我都不配拥有!因为她是【勇者】!而我是【魔王】!

“诶?诶!诶!!!”

她开始一脸迷惑,然后脸颊变得通红。

“那个……我……那个……我……我……”

她紧张的说不出话,眼睛不停的往其它地方看。

“那个,我……其实,也不用这么着急回答。”

我已经不想在听下去了,至少,我不想听到答案……听到我心中渴求的那个答案,因为我不配……我是【魔王】,一个,外表高贵实则低贱的【魔王】,一个,身不由己的傀儡。

我起身准备找个静的地方呆一会,只要一会,请让我恢复平静吧……让我更好的迎接死亡。

“等一下!”

她左手却拉住了我的袍子,她低着头,我看不见她此时的表情。

“我……我其实对你也是有一定好感的……”

请……不要这么拽着我……

我的心中有着喜悦,但也混杂着痛苦。

如果我死了,她可能会伤心吧。

“我……”

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,因为即便进行也不会有结果的恋情——一个【魔王】与【勇者】的恋情。

“等结束了……我们……交往试试看吧……”

她声音越说越低。

一切都结束了……我也会离开你……

“明天……就去魔王城吧……让所有的一切都在明天结束。”

『我决定了……』

“好!让一切都结束!就在明天!”

她仰起头看着我的眼睛,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清澈,没有城府,喜悦、羞涩全都透露在表面。

『如果神真的存在的话……』

她的意思大概是明天就能按照她所说的一起幸福的活着吧——一切都结束后。可她不知道,如果结束,那结束的不止人类与魔族之间的战争……我这……微不足道的、对你的爱慕。

『请您聆听一个卑微的恶魔的祈祷……』

一切都会结束……就在明天——千年来人类与魔王的斗争,以及,我的生命、我们的恋情。

『请保佑……我心中的太阳永远不会失去光芒……』

“呐,不管明天发生什么都不要惊讶哦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你是【勇者】!不要忘记你的使命!”

“是!”

她脸上挂着笑容,看着我……甜甜的笑着……

『请保佑她,不再受痛苦的侵扰。这是一个恶魔一生唯一的愿望。』

她因为自己的天真,被圣职人员带走,莫名其妙的成为了【勇者】。也莫名其妙的获得了别人所想拥有的一切。但她也失去了本该有的……快乐的童年。

我与她相遇是在帝都的一个小酒馆,相遇的情景,滑稽而可笑。一个因为讨厌和同族相处,化作人类封印魔力的【魔王】,却被女扮男装的【勇者】一不小心泼了一身的麦酒。劣质酒的气味并不好闻,当时我确实有些生气,因为那是我买的第一套人类的衣服。而【勇者】也没有诚恳的道歉。也因此,不打不相识的相互结识了对方,从此形影不离,也从那时起【勇者】的身边多出了一位不会魔法的【武者】。

从那时到现在,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。

身为【魔王】,魔力的庞大足以支撑我数百年不吃不喝不休息,而身为人类的【勇者】大人就在我的身旁安静的睡着……没有任何防范。

如果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真正合格的【魔王】,我的【勇者】大人会有危险吧。

看着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,我知道,一切都该结束了,所有的一切,包括我们。

要不……就让可爱的【勇者】大人再睡一会吧。

我看着她的睡颜,那是让我不知何时开始着迷的脸。

如果时间能停止该多好啊。让她永远睡下去,让我永远坐在这望着她。

不知不觉天已大亮,她也因为刺眼的阳光醒来。我也在她睁开眼看到我之前离开了。因为我现在应该去做【魔王】应该做的事情,坐在魔王该坐的位置,等着【勇者】的到来。

我借着从【勇者】身边收集到的【圣剑气息】削弱然后杀死了那些恶魔中的贵族,然后我变回我真正的样子坐在魔王的王座上。

就算她来了,应该也不会认为坐在王座上的长着恶魔角的【怪物】就是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我吧。

『接下来,来吧……【勇者】!』

我看着她杀掉阻拦她的所有魔族,她大概也看到我留下的“遗物”了吧。那是沾满了我的血的碎片,在她看来朝夕相伴的“我”已经死了吧……很悲伤的故事,但这也是最好的不是么?她杀了我,完成“复仇”。这总比让她知道必须杀掉日夜相伴的我要好的多吧。

『就这样,结束吧。』

她现在下面,用圣剑指着我,脸上充满了愤怒。

对,就是这种表情,怀着悲愤杀了我吧,然后忘记陪伴在你身边的那个我。

“魔王!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!”

她的声音不再柔和,冷漠、残酷。

对,就是这样,杀了我,全世界都会开心的,你也为同伴报了仇不是么?

“勇者啊,既然你来到这里,那么,我就了解你求死的心愿吧。”

我尽量控制自己的语调,但愿这能让她更像杀掉我。

我走下王座,手里握着魔剑——这把一直放在恶魔贵族们手中的武器。

只要在她攻击我的时候悄悄放松一下防御,就能让她的圣剑刺入我的心脏。

我不想死……但我更不想让她死去。

看着圣剑直直刺向我的胸口。

就在这里放弃防御吧。

魔剑从手中脱落,圣剑刺穿我的胸膛,黑色的血——属于魔族的血液流出,恶臭、粘稠,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魔族的原因之一。

这样,她会随着时间忘了我吧。然后成为人类的大英雄安度一生吧。这应该就是所谓的happy end吧……

『再见……不,永别了,我的太阳。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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